未艾

遇到的每一个人,都是你。

【东凯】心淡



风声凛凛,夜雨雷雷,滴滴打窗声,七月水浸街。


王凯不是没想过自己怎么和靳东就走到了今天。
他想不明白,直到好几年以后也还是熬到半夜的第七根烟。



那年王凯才二十一,下巴冒青茬的年纪,偏偏他长的俊朗,扛着行李好不容易找到宿舍楼,一群人过来问他,“学弟新来的啊?东西拿不拿的动啊,用不用哥儿几个帮你啊!”
王凯直直身,对面几个看着二十七八穿着T恤破洞牛仔裤,嘴里吊着烟,站的吊儿郎当的社会青年,滴溜溜转转黑眼珠,“谢谢学长,不过我自己能拿。”说完扛起包三步两步上了楼,听着身后笑闹,“呦看不出来体格不错啊!”
王凯回身一笑,看见一个待个墨镜骑着哈雷的高个儿吹了个口哨,“走了走了!”


一年之后王凯在床上踹靳东,诶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相中我了啊。
靳东握住乱踢的脚踝,“胡说,我怎么可能是那种只看皮囊的人。”
王凯嗤他,“行行行,靳老师您最有眼光您最高尚了!”


房子是靳东哥们儿的,哥们儿去深圳谋老师,把在四合院租的一间房留给靳东,没要房租,可屋里破的不行,俩人简单归置归置,收拾出一张床和一张桌,再从二手旧货市场淘了个电扇和沙发,饭桌工作台合一起,剩下的空间留着对戏。



八月的北京就像个蒸笼,电扇里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,二手冰箱又破的不行,只好买了西瓜镇在冰水里,俩人嫌热了就蹲在院里啃西瓜。晚上王凯怕热,睡觉不踏实,靳东事后成宿成宿的躺在他身边扇那把旧蒲扇,最后还是热的不行,就打盆水放冰箱里,透了冰毛巾盖在王凯脑门上。



王凯毕业那年夏天,靳东推了新片在家里陪王凯拍毕业大戏。

石人进了门,优雅的唐璜与它握手,可石人只要他悔改,拒绝之时地上冒出熊熊火焰,唐璜被映红的脸上露出恐惧,在周身的恐惧之中坠入地狱。
一双手伸过来拉住唐璜,将他拖出火海,抱住他,胸腔里火热火热的一团,刚才还是恶贯满盈却惊恐万分的贵族恶少,搂在怀里成了将将成年带了些凶猛的狮,眼睛散去慌恐微带泪光又像是洁净如露水的鹿,靳东觉得捡到了宝,轻轻的吻身下人的眼睑,王凯闭上眼睛“你才是朝三暮四的恶少。”

“我?我怎么了”靳东嗤笑。

“你以前那小女友还少了?现在还招蜂引蝶的。”鹿带着狡黠。

“那是别人看上我,我可只看上你一个人。你还好意思说我,排练故意倒你怀里的女同学少吗?嗯?”狠狠埋入颈窝,扎得王凯直叫痒,然后又陷入到深深的浪潮中。


没过多久靳东接了部客串,演一个农民家的日本儿子。那时候靳东瘦的不行,两个颧骨都架得高。王凯没事就去片场学戏,正好被导演瞧见自己跟靳东说话,打趣得问靳东这人是谁,靳东笑,勾王凯脖子,“中戏的师弟,戏不错,有机会带带他。”

靳东演最后一场戏的时候,王凯就在旁边看着,晚上回了宾馆,两个人差点瘫在床上,王凯用最后的力气哑着声,“哥,今天你躺在地上,我以为你真把自己打死了。”靳东就笑他幼稚,看他竟然淌出眼泪来,才慌得搂过人,“没事没事,不是演戏吗,哪儿能真死呢。”

“我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

靳东不知道回什么,皱住眉头,只是把人搂得更紧,不知道是安慰他不会失去自己,还是自己也害怕失去他。


分手之后竟真有机会合作,靳东电话过来的时候王凯刚下了戏回家,不是没想过会接到这通电话,可真接到了又觉得无措,只听到听筒那边隐藏起小心翼翼。
“你会接这戏吧?”
王凯没敢停顿,更没敢哭,拿出早就排练好的口气,“哥你说什么呢,我是享受当下的人,入戏快,出戏也快,不能给哥丢脸。”

对手戏太多,王凯每晚回酒店都觉得榨了半条命,开拍在演戏,卡了之后还要演出有多坦荡给那人看。
又有后期的宣传,王凯配合靳东演这一出兄友弟恭的戏,戏里戏外,被领导嘱咐在媒体面前兜着点场面,靳东这脾气太直,千万别得罪人,王凯腹诽,怎么没人当年嘱咐他别来招惹我?可还是打好领带挂好微笑一场又一场地给他解围。

戏散了自然也就断了联系,不过靳东也不是没给他打过电话,可王凯受不了,受不了再装着这副师哥师弟的样子,受不了折磨自己,分开以后每次见面,嘴里说着享受当下,可王凯知道这也不过是场面话,给彼此给自己最后的尊严而已,所以靳东再打过来电话的时候,自己说见一面。

当年靳东仰头喝下整杯酒,王凯低着头不说话,久了才听到对面的人说,王凯,我想看你起朱楼,想看你宴宾客,可我不想看你楼塌了。

今天王凯终于问出那句话,哥,当初我们究竟为什么分开。

靳东好像料到了他会问这个,点了根烟递给王凯,自己又夹了一根,两个人就这么站在七月晚风吹过的三里屯的路边的电话亭里,外面轰着雷雨,雨打在电话亭的玻璃上,映得路边模糊得倒影,抽完了一根又一根。

“王凯,你会有更好的,你也值得。”







王凯站在电视台最顶楼的落地窗前,身上的最新款的高档西装,万丈之下灯火通明,车水马龙,城市的脉络就这样浮现,想起这么多年自己演绎的人世间种种羁绊,离别,归来,好像这才是自己的一生,而那个北京的胡同儿,闷热的蝉鸣的夏天,还有那把旧蒲扇,和那红瓤沙田的西瓜,竟然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,又或者是,再也回不来。


后来王凯也总是做那样的一个梦,梦里他和靳东隔着一条马路,自己高声喊,师哥,师哥,一声叠一声,可对面的人就是听不到,旁边的人好像也听不到,从充满欣喜到疑惑,最后绝望,最后最后靳东消失在人群里。



这楼本就因你起,你走了,也就废墟而已。


别再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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